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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熟了的记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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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麦子黄,麦蝉叫醒咱爹娘;六月六,麦子黄,娘给我们烙新馍……”每年农历的六月初六,当山村里响起孩子们清脆的童谣声时,这首熟悉的童谣时常回荡在我的耳旁,一下子唤醒了我灵魂深处的记忆,让我梦回故里,回味家乡陈年老酒般的往事……

麦子熟了的记忆散文

每年的六月六,家乡漫山遍野的麦田,随着轻盈的夏风泛起层层金色的麦浪,大地被熟透了的麦子染得遍地金黄。一阵阵麦香随风飘过,醉了麦田边绽放着灿烂笑脸的老汉。他亟不可待地揪下几穗麦子,放于手掌,使劲地搓揉几下,然后,鼓足一口气,吹向手心,麦衣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到处飞扬,手心里只剩下金黄的麦粒,他虔诚地捧着麦粒,放在胸口,仰望上苍,默默地感谢着苍天对庄稼人的眷顾!此刻,蚂蚱鼓圆了腮帮子使劲地放声高歌着丰收的赞歌,麦蝉不知疲倦地吹响了醉人的乡村夏曲,湛蓝湛蓝的天空中镶嵌着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映衬着庄稼人憨厚的笑脸……

“麦子熟了”,这是我儿时最盼望听到的一句话,它意味着一种沉甸甸的收获,意味着一种愿望的实现。每年的六月六,是母亲在一年当中笑得最灿烂的一天,也是我们一家最开心的日子。小时候,由于家里贫穷,母亲一天到晚紧锁着眉头,时常唉声叹气的,但在六月六这一天却除外。

记得在八十年代初,土地刚下放到户,村子里人的生活虽然有了盼头,但日子过得依然非常紧张,贫穷饥饿的阴影仍然笼罩着村民们。一年四季,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全年收成的庄稼,只够吃大半年。每到了开春三四月间,粮食就青黄不接,这是村里人最难熬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断了粮,忍饥挨饿,这两个月简直成了全村人的梦魇,我家也不例外。因此,全村人在饥荒难耐中急切地盼望着、盼望着麦子快快成熟,快吃上那香喷喷的新麦面馍馍。

农历的六月即将来临时,村子里会呈现出一片繁忙的景象。六月初六,不知是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习俗,这一天成了村民收割小麦前的开镰日子。五月底,村民们就忙着磨刀霍霍,麦蝉在树上奏响了丰收的凯歌,布谷鸟在天空时不时地提醒人们,农家院子里响起了村民们尘封半年多的爽朗的笑声,麦场上也唱起了孩子们欢快的童谣:“六月六,麦子黄,麦蝉叫醒咱爹娘;六月六,麦子黄,娘给我们烙新馍……”

在布谷鸟和孩子的童谣声中,父母也紧锣密鼓准备着收割麦子的事情。他们商量着计划着,等麦子打了粜了,给家里买几袋化肥,添几件家具,给娃缝几件新衣服。在初六的前几天,父母亲急切地把阳山地里黄得早的麦子割来一些放在麦场上,父亲用木棒敲打下麦粒后,母亲用簸箕反复簸了又簸让麦衣随风飘走,只留下金子般的一颗颗麦粒,然后倾倒在太阳底下晒干。晒干后父亲急冲冲地将麦子装进口袋里背到磨坊里,磨来新麦面。六月六这天还没放亮,母亲就早早地起床了,在厨房里给我们烙新麦面的馍。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觉得母亲有一双灵巧魔幻的手。按照村里的风俗,她能烙出像麦蝉形状的馍。等母亲捏好馍团后,我们弟妹几个就亟不可待地围在锅边,眼巴巴地瞅着刚放进锅的馍。只要母亲烙的馍一出锅,饥肠辘辘的我们根本顾不上烫手,从锅里抓起一个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开心地唱着那首熟悉的童谣:“六月六,麦子黄,麦蝉叫醒咱爹娘;六月六,麦子黄,娘给我们烙新馍……”

这时,父亲会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杆子,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开心地说道:“娃他娘,给娃多烙一些,让娃吃好,这几月,娃跟我们遭了不少罪,等麦子全黄了,我们就收割吧!”娘在厨房里冲着父亲喊道:“他爹,你多吃几个,吃饱才有力气。娃娃们还小,今年收麦子全靠你了!”

吃好新馍后,接下来,我们兄妹几个就会提着小篮子,按照母亲的吩咐给左邻右舍的邻居送新馍。由于平日里饿怕了,我们一家都不支持母亲的做法,经常责怪母亲,我们自己的日子都很紧张,哪有给别人的?母亲耐心地开导我们说:“我的娃,你们记住,平日里一定要多帮别人,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多帮帮比我们还穷的人。邻里邻居的,大家多帮衬,没有迈不过的`槛!”慢慢的我们懂得了母亲的心思,从那以后,就争先恐后地抢着去送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到了九十年代,农村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村民们再也没有忍饥挨饿的事了,机械化慢慢地取代了手工劳作。所以,六月初六,割麦开镰、烙新馍的习俗,慢慢地退出了人们的记忆,但是每逢六月初六,母亲仍然一个人默默地烙着新馍。刚开始,全家人尝一尝,就丢在一边,这让母亲伤心地落了好几次泪,她经常唠叨:“唉!儿女大了,翅膀硬了,嫌弃我烙的馍哦!”我们经常劝母亲,别再烙馍了,买一些现成的馍,既好吃又不麻烦。

新世纪来临之时,我大学毕业了,紧接着结了婚。从那以后,每到六月,母亲就急切地打来电话,说给我们磨了一袋新麦面,让我们回家来取。每当我们一家人在老家住几天要回城的时候,母亲再三提醒把新麦面给带上。刚开始,我没感觉到什么,当为人父母之后,我才深知这是母亲对儿女的深深的牵挂!这袋面里蕴藏着母亲对儿女的深深的情!所以每到六月初六,我就准时给母亲打电话,第一句话:“娘,你在烙麦蝉馍吗?”母亲爽快地笑着说:“我只做几个自己尝尝……”接电话时,母亲在那头笑了,我在这头也笑了……

今年六月初六,母亲接电话时的第一句话是:“三儿,你们要新麦面吗?麦子打了,我给你们磨一袋。”我回道:“别磨了,我回家再说,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母亲一听到我们回来了,急切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我马上烙一些麦蝉馍,让孙子尝尝……”

车子在家乡的路上飞驰着,一路上漫山遍野的麦田金光闪闪的,一片片熟透了的麦穗谦逊地低着头,尽情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一阵阵夏风,吹来了醉人的麦香的气息,沁人心脾;一条条新铺的水泥路,像银色的飘带,舞动在田间地头;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升起千万双有力的手,擎开一片蔚蓝蔚蓝的天空;一声声轰鸣的收割机,忙碌地吞吐着金子般的麦子……

一会工夫,我们就回到了老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母亲刚做的麦蝉馍,听着母亲的唠叨:“三儿,在学校里,一定要把工作干好,对学生娃好一点,教书是个良心活,千万别耽误人家的娃……”

听着母亲不厌其烦的叮咛,品着久违了的家乡的味道,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童年,耳边若隐若现地响起了:“六月六,麦子黄,麦蝉叫醒咱爹娘;六月六,麦子黄,娘给我们烙新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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