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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时光带走的只是你的岁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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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美一直是人的天性。

愿时光带走的只是你的岁月散文

人们种花,把山间路边的一片红几点紫,栽到了屋边桌头,在平淡的日子里添上几笔色彩。

人们画画,极目的或想像的美好,被缩在几尺白绢中,于是便坐拥了大好山河。

人们弹奏乐器,风过树梢,泉过碎石,一阵阵的,连同天地间自有的节奏和旋律,在你耳边轻轻地流淌。

这是对大自然的顺应和反抗,试图在手上复制和留住造物的美好。

人们同样也是不会满足的,从外在的驰求,渐渐收回到自身,开始塑造和留住身上的美,特别是青春。年轻是最美的,二八年华,豆蔻年华,没人会试图去把自己变得老态,干皱和松弛的脸本身绝对不美。

人们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换脸,组织再造,整容,注射药物,化妆护肤美容,想尽一切办法把岁月隔绝在身体之外,不让她粗糙的双手抚过你的脸庞。

化妆护肤绝对是现在最简单最流行的方法,也是十分神奇的方法,神奇到可以让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看起来跟三十岁一样。

我昨天被我表妹拉着一起去她一个同事姐姐家里玩,或者说是上门学习化妆护肤知识。按响门铃后一个穿着牛仔裤、黑色紧身上衣、围着红围巾的女人开了门,一眼望去大概是三十岁模样,脸润滑而饱满,化着淡淡的妆,仅有的几线鱼尾显示了她已有了一定的年纪。后来要不是她因为太闷热而解下了围巾,我实在不会相信她已经五十岁了。

同事姐姐脖子上的皮肤已经松弛,毛孔也变得粗大,转头时皮肤没有跟着肉动。再仔细一看,她的手指骨节已经开始明显,手背上也浮着几颗淡淡的斑。看似年轻的脸蛋,反而衬托出脖子的衰老,五十岁的身体看起来反而像六十岁。

我百无聊赖地听着表妹和同事姐姐闲聊,一边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聊着聊着同事姐姐突然站了起来,略带歉意地对我们说道:“不好意思,我到时间敷面膜了。你们自己随便玩吧,当做自己家就行了。”

表妹连忙问:“姐姐,我可以去看看你怎么敷面膜吗?”

“嗯,当然可以啊。”同事姐姐微微一笑,往房间走去。

这时她的腰突然挺直了,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脚步稳重,一步步地迈着,姿势优雅而恭敬,就像一个走在朝圣路上的人。表妹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就像个新入门的信徒。

那时我被她的风姿吸引了,居然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跟在她们后面。

从同事姐姐的房间门口往里望,里面有一张很宽大的化妆台,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子罐子盒子,还有眉笔、湿巾、小剪刀、小梳子和许许多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我一度以为这便是上苍造人所在的神台。

同事姐姐卸完妆,经过简单的清洗,便开始敷面膜。她抹面膜涂料的`手法极端轻柔,十根手指在脸上交叉滑过,又在一个点汇合,重复几次,十分迅速地把整张脸均匀涂满。同事姐姐的指尖在脸上飞快的跳动,对死角或重点部位进行补料,最后还用指甲把面膜刮平。整个过程圣洁无比,跟完成了某个伟大的仪式一般,面膜在灯下微微发光,像一件刚雕塑完毕的艺术品。

我看呆了!我的心绪完全跟着同事姐姐的动作走,她跳动的手指一点点把我的魂勾了过去。她在发光,那是一种超越身体发自灵魂的魅力,一瞬间我忘记了她的年龄,她就像一个妙龄少女一般吸引着我。

人至灵至性,所以能创造。

时光使你的躯壳衰老,你却能保持灵魂的年轻。风沙侵蚀的是城墙,不变的是指引你前进的图腾。

人是否年轻不仅取决于肉体,更决定于灵魂。再鲜丽的外表,如果失去了灵魂,跟蜡像馆里栩栩如生美丽动人的蜡像其实没有区别。

又好像保住青春并没有想像中困难。隔壁儿子工作几年了还看起来像四十出头的市场主管,年逾五十却看起来像三十多的瑜伽女老师,还有我年近八十却看起来才六十多的外公。

我外公是一个老中医,虽说不是什么神医,但是一辈子的临床经验也让他在处理一些较为棘手的病时显得游刃有余。

他真的是一个医痴,一生中最大的爱好便是钻研如何治病,吃饭的时候钻研,看电视的时候钻研,有时候三更半夜了突然想到什么还爬起床来躲到小台灯下钻研。

每个星期我都会穿过一条歪歪曲曲的城中老巷,去我外公家玩。那时候他总会拉着我,向我细细说着他最近或者往年绞尽脑汁后解决过的别人解决不了的所有疑难杂症。

上个星期我刚坐下,他立刻拉着我,兴奋地说:“我这个星期医好了一个浑身老发热的病人,医院都医不好,最后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听说了我这个老人,把人送了过来。嘿你猜怎么着,我开了两张方,六包药,就把他给医好啦……”

我冲了一杯茶放他面前:“来来,先喝茶先喝茶,喝了才有口水继续吹。”

外公端起被子在嘴唇上碰了一下,旋即放下,又迫不及待地开始说:“医院以为是发烧,其实不是,他这个病啊很少见的,我是以前翻阅到了明朝的一本古籍才知道的……”

其实我完全不懂中医,但我每次还是完全被外公感染了。他挥动的手指就像一个战场*上指挥军队的常胜将军,嘹亮兴奋的声音跟突然解开了一道高难度数学题的学霸的欢呼声一样高昂。

外公的动作已经开始迟缓,腰也没以前那么挺直,在时光的剥夺下,他的岁月已不再丰裕,但带走的也仅是他的年岁。

身体衰老,现在还是一种不可抗的过程。腐朽,却是可拒绝的。

这条我每星期都必走的老巷子,路上的石板被走得光滑,两壁的石灰早已掉光,屋子的瓦片残缺不整,在里面扎根了一辈子的老人更已老态龙钟。

在其中一个拐角处的一间小门楼里,住着一位寡居姨婆,我走这条小巷已有二十年,每次经过,都能越过门框看到她躺在小院子的一张老木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剧。

长长的吟唱,一个字拖着的音调是正常语速的十倍,所以在她的世界里时间是很容易渡过的。从早听到晚,二十年都保持一个姿势。

她的身体慢慢变得干瘪,眼神变得虚无,身体已经失去了支撑。近年来更显得了无生气,逐渐在椅子上腐朽,就像老木椅上别出的一段枯枝。

她的生活没有乐趣,只遵循着身体的本能需要消磨时光,没有追求,没有喜好,更没有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所向。

心之所向,灵魂所在。

无心之人,灵魂于焉?

我给我外公又倒了一杯茶,劝道:“你都这么老了,就别这么拼了,安心活多几年不好吗?”

外公哈哈一笑:“我不医多几个重病的,我可舍不得死。放心吧,身子骨好着呢!”

人果然是不会满足的,不老就算了,还想不死。

夕阳从风吹起的窗帘处照了进来,照在外公爽朗的笑容上,照在青瓷杯的茶水里,闪闪发着红光。我连忙端起杯子一口吞下,把这片火热吞入心脏。

愿时光只带走你的岁月。

愿你我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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