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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爷的牛蓖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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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的时候,因了祭祀父母我回到了故乡。进村的时候看到八十多岁的二大爷,在村边铁道旁边开了一块巴掌大的荒地,种上了蓖麻。这就成了村里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了。人们说:“这二大爷真是个老糊涂了,种什么不好,偏偏要种些蓖麻,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种那个?”在人们的笑谈中,关于蓖麻的回念,却在我的脑子里点点滴滴地活泛了起来。

二大爷的牛蓖田散文

我的故乡,地处黄土高原上的低洼之地,低洼则易形成盐碱地,其根本的原因在于水分状况不良。于是,从明朝洪武年间移民开始,在这里形成村落,便祖祖辈辈、想方设法地改良着盐碱地。开始是排盐、洗盐、降低土壤盐分含量。之后,干脆开始边淋盐、边改良,再种植耐盐碱的植物,这蓖麻就是酸碱适应性强植物。于是,在那不成气候的、片片点点的盐碱地上,种植一些蓖麻,一来可以改良盐碱地,二来为人们提供油料食物,三来右以为人们提供照明。在那荒寒的岁月里,它曾给黄土地上的人们带来过无限的温暖和希望……

蓖麻别名红麻、草麻、八麻子、牛蓖等。蓖麻的利用价值非常高,蓖麻籽可以榨油,蓖麻叶可以养蚕,蓖麻茎秆可以制板和造纸。蓖麻的根、茎、叶、籽均可以入药,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蓖麻毒素是重要的抗癌物质。蓖麻粕营养丰富,是优质有机肥,脱毒后是一种高蛋白饲料。蓖麻籽含油量百分之五十左右,是其它油料作物所不能及的。其籽油含百分之九十左右的羟基脂肪酸,独特的分子结构决定了蓖麻是一种重要的工业油料作物,被称为“绿色可再生石油资源”,是替代石油生产化工原料最理想的植物油脂。这些当然是现代人才知道的事情,二大爷则不懂这样的道理。

在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种什么都很难生长,可是蓖麻在什么样的薄地上都能够茁壮成长,就是再多的盐碱,它也能或多或少地有些收成。故此,春天播种的时候,女人们往往在怀前吊着个布袋子、或是手提一个筐子,里边装上些蓖麻籽。男人们在前面用一把铁锹,不远不近的地方往土里一插,女人们将种子丢进去,便完成了种植。无论是在盐碱地,还是在沟沟畔畔,或是那些沙沙的土壤,都可以这样种些蓖麻。用不了多久,蓖麻就会长成茂密的篱笆墙,给庄稼站岗放哨、看家护院、抵挡风沙。

秋天,生产队长会派妇女们去收获蓖麻,每个人提一个箩筐,再拿一个麻袋,因了蒴果有刺,还需要带上手套。人们把它打成蓖麻油,分到各家,一年炒菜、点灯用油都指望着它了。

蓖麻油清亮透明,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油香,村子里有一家用蓖麻油炒菜炝锅,满村子都会闻道。只是蓖麻油里不知藏着一些什么样的`物质,人吃多了,像喝醉了酒似的。后来有聪明的主妇想出办法,用大火烧蓖麻油,烧过的油就不药人了。但这要掌管好火候,开锅即迅速熄火降温,否则在一瞬间,满锅的蓖麻油就会以排山倒海之势沸腾,顷刻流泻到地上、甚至能引起火灾。每到秋天,总会传出谁家把油烧跑了,跑得一滴不剩的笑谈。

在那个年月,蓖麻的用途,不仅仅是吃油、点灯。它最大的功用是全株可入药,有祛湿通络、消肿、拔毒之效。其治疗的疾病基本囊括了人们的常见病,比如半身不遂,失音不语。口目歪斜、风气头痛、鼻塞不通、急性喉痹,牙关咬紧。咽中疮肿、水气胀满。肺风面疮、脸上雀斑、突然耳聋等等。一切毒肿,痛不可忍。蓖麻子仁捣傅,即止也。

蓖麻还有一种毒素,是从蓖麻籽中提炼出来的天然有毒物质。每年全世界进行工业处理的蓖麻籽大约有一百万吨,经过处理后的残留物便是蓖麻毒素。人无论是通过食道、注射还是吸入一茶匙这种有毒物质便会致死。蓖麻毒素能在五天内导致人死亡。相比较而言,儿童比成人更容易中毒。如果是通过呼吸道吸入的,蓖麻毒素可能会导致呼吸衰竭,在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时内导致死亡。如果是通过注射进入体内,那么蓖麻毒素将会立即导致注射部位的肌肉和淋巴节坏死,接着人体的其它一些主要器官也跟着无法正常工作,从而导致死亡。如果蓖麻毒素通过服用进入人体,通常会导致呕吐和内出血,从而导致肝脏、胰、肾等衰竭死亡,整个人体内循环系统也就瘫痪了。

如果蓖麻籽的外壳没有破坏,直接被吞入腹中,通常它会完好地通过人的消化系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但如果蓖麻籽被嚼碎吃下去,毒素就会进入人体了。

后来,生产队里每年都要选择一些土质肥沃的土地,精细地种植蓖麻,种蓖麻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药用价值了。点播蓖麻的时候,有意种得稠密,施上最时髦的科技产品、化肥,蓖麻在拥挤中长得高而结实,到盛夏后,蓖麻已经长得密不透风了,没办法再长了。这个时候,人们就突发奇想了,看如何让蓖麻有很好的光合作用,颗粒饱满而高产。

这时人们想到了它的叶子。如果能把它的叶子间断地折采一起,或许这蓖麻的光合作用更好些,产量更高一些。于是,人们又想到了采摘下来的叶子是做药好呢?还是开发其它的用途,这时人们又想到了养蚕。蚕在人类经济生活及文化历史上有重要地位,又是丝绸原料的主要来源。家蚕有很强的食欲,它们昼夜不停地吃桑叶,所以生长得非常快,俗称蚕食鲸吞。但我们养殖的家蚕不是吃桑叶,而是吃社员们采摘的蓖麻叶。

每到蚕虫生长的时候,蓖麻叶正是丰盛的时期。这时的农村瓜果都已经成熟,青青的棒子甩着红缨穗,毛茸茸的谷子扬花灌浆,孕育秋实的时节,大地荫深似海,飘香滴翠,一切尽展风流!

庄稼地里的一切农活都已作罢,农人在安恬静谧中守望着秋的来临。这时候,那气息来了——如丝如纱的雾岚中,湿润润的,微甜中夹杂着一点馨香的气味,那是蓖麻的气息!于是,人们开始为蓖麻的收获做准备了。

女人们找出荆条、柳条编的木筐,还把细长的白布口袋拿到河边儿冲洗干净,这些东西用来装拣蓖麻地里的宝物。蓖麻这时长得非常丰茂,一块块的蓖麻田,就是一片片妖娆的蓖麻林。人们隐入蓖麻林,就再也见不到人影了,只有那刷刷的采采摘声和隐隐的说笑声在田野里轻轻地回荡。

日头西斜的时候,人们手中的活儿才陆续告罄。这时人们走出蓖麻林,拍打着、说笑着,浑身上下也都沾染上蓖麻的汁液,散发着蓖麻的味道。暮霭升腾的时候,人们穿好衣服回家。这个时候,大人孩子都会满载而归。口袋里装的,木筐里盛的,都是蓖麻身上的东西。那肥硕的蓖麻叶,回家又可以喂蚕。这个时候的蓖麻地清清亮亮了,一棵棵蓖麻碧绿的,不带星点的枝杈,清爽而洁净地立在大地上,是黄土地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收获了的季节,等所有的庄稼都进了场了,籽实打下来上交了,空荡荡的场院上只有蓖麻了,那将是漫漫长冬里山里人手中惟一的抓挠。初冬的时候,一个飘落着雪花的天气,沉寂的村子热闹起来了,分蓖麻了。这时,一袋袋的蓖麻被扛进一家家的院子里。

大雪封门的白天,或是长长的冬夜,家家都在扒蓖麻。过年的时候,剩的最后一点蓖麻,又换来了五彩的花纸、斑斓的年画,那花纸刻成挂钱张贴在屋里屋外,在风中张扬着年的喜气,蓖麻就是这样滋润着山里人贫寒的日子。

日子淹没着一茬茬的人,日子也淘汰着一些些的物事,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蓖麻渐渐地开始稀少起来。如今,日子光鲜亮丽了,土地也不再是单调的大青大绿了。当年种蓖麻的地上,现在生长的是油葵、万寿菊、玫瑰花,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鲜花,在黄土地上铺天盖地妖娆绽放,既带来不菲的经济价值,也赏了绝妙的景观,大地也真的是旧貌换了新颜。

现今,在黄土地上,已经很少有蓖麻的影子了,蓖麻走到日子的后边去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想到蓖麻了,就是有些年轻人见了蓖麻或许还不一定认识它的。八十多岁的二爷种了块蓖麻,夏日我回去的时候,他让我在蓖麻地边给他拍了张照片,可还没有等到蓖麻成熟,他就走了。

二大爷走后,人们怎么也猜不透,老人种块蓖麻做什么?在我看来,那老人种蓖麻,就像一个不凡的导演,在某一个地界,打造了一个碉堡,或者影视城之类的建筑。在那里复原着什么,或者追溯了什么,或许也可以说是重现了什么……

总之,他真实地造了一回过去的什么,他从那打造的实景里,摸了一把过去。是日子,是人,是时光,我也说不清楚,他从那麻地里都看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怀恋着什么,我想,那是谁也猜想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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